还有那些看不见的爱
掩埋
——我们习惯了掩埋伤心的过往,也发觉有些爱在里面闪闪发光
“那可真的不能怪我,和我真的没什么关系!”
在发生那件事后,张革愁眉苦脸的辩解着,周围的人们听着他说,脸上也没什么表情,不一会儿就三三两两的回家了。
九十年代末的一个初秋,夏天的燥热一点点的消逝,天气慢慢变得凉爽。王家村里的男人们都在收拾自己的房子,准备迎接不久以后到来的寒冷冬季。
王文青一家打算重新盖一所房子,两年前他也有同样的想法,于是叫来了妻子马梦云的娘家人和村子里面为数不多的青壮年,开始盖起了属于自己的新房子。
房子即将盖好的时候,王文青的老父亲来到了王文青的家,趁着儿媳马梦云在后厨做饭的时候,独自与王文青谈话。
“老大,我知道你最近忙盖房子的事,一直挺累的,挺不容易的,可是我有些话,也真是张不开嘴,不知道怎么和你说。”
“爸,你说就是了,咱们爷俩有什么不能说的话。”王文青坐在椅子上收起了二郎腿,右手不断弹着烟灰笑着说道。
“你也知道,现在你也成家立业了,娶妻生子这一步也算是走完了,可是你这还有个弟弟,现如今也到了成家的年龄了。”老父亲若有所思的边小口喝茶边说着。
“文意的事我也考虑着呢,家里这些年光景不好,文意也没有个文凭,我这手里也紧巴,我想帮也确实是帮不上什么大忙。”
王文青显然听出了老父亲的意思,自己的弟弟王文意要成家,父亲想让自己也出力帮上一帮。
“文意前些天联系了外村的孙家,人家倒是愿意自己女儿嫁过来,只不过人家有点条件。”话没说完老父亲就喝起了茶水。
“啥条件,都是庄稼人,能有多大个条件?”王文青问道。
“人家说是嫁过来可以,文意得自己有新房子人家才肯嫁,我想和你商量商量”,老父亲话未说完,放下茶杯接着说道,“能不能把你这新盖的房子先让给文意用,等,等以后文意成家了,帮着你再在别处新盖一个。”
王文青听到老父亲的话,先是愣了几秒,紧接着掐灭了手里的烟。
傍晚时分,王文青在饭桌上和妻子马梦云谈论起了这件事,妻子一听也很生气,恨不得马上跑去找老父亲理论。
可奈何这一家人的心思都善良的近乎迂腐,两个人商量了一晚上,觉得胳膊拧不过大腿,也只好将新盖的房子让给了弟弟王文意。
马梦云的娘家哥哥们一听这事,都气不打一处来,纷纷来找王文青算账,马梦云看着自己丈夫要被打,也可怜的拉着自己的哥哥们,结束了这个即将到来的打架。
“这几天的事情以后谁都不能再说,家里外面都不能说!”
事情逐渐平息后王文青和自己的妻子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强调。
王文青一家折腾盖房子,结果还是住在自己的住在自己的破房子里,可眼下这事情已经过了两年,王文青终于打算重新去盖一座房子了。
起初妻子马梦云的娘家哥哥,因为当初的事都不愿意来帮着王文青盖新房子了,可是看着自己妹妹马梦云可怜,也只好重新来帮着盖房子。
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,到了平整地基的时候,王文青带着邻居张革,用大车从山上拉了很多土回来,准备卸下来混上水备用。
王文青下来指挥张革卸车,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,只见一大车土从车上“刷的一下”下来,把在车后面指挥卸车的王文青结结实实的压在了下面,从外面看已经看不到王文青的人影了。
张革发现了情况不对,整车的土已经掩埋了王文青,连忙叫着马梦云的哥哥们,往外扒土救人。马梦云看见了也顾不上许多,趴在土堆上,一边大叫着丈夫的名字,一边用力的扒土。
万幸的是,王文青终于被救了过来,满身的土却并未受伤。
王文意在家里睡觉,被人叫醒才知道自己哥哥出了事,连忙去了哥哥家里看望。
“要不是之前的房子给了你,今天文青也不会有这事!”
马梦云心疼自己丈夫,边哭边大吼丈夫的弟弟王文意。王文意也止不住眼泪,一直在哭,边哭边念叨着对不起,对不起。
“我没事,今天的事就到这吧,以后谁都不能再往外说了!”
所幸自己没有受伤,王文青强调完接着说:“这只是个意外,我以后会小心的,房子还得接着盖,文意还小不怪他。”
王文意听见哥哥这么说,在后来的许多天里,也会时常出现在哥哥盖房子的现场了。
老父亲心里都明白,随着自己上了岁数,总是对着王文青的孩子格外的好,似乎是在和自己的儿子不断的说着“对不起”。
许多年以后,王文青的新房子也即将变成就房子了,马梦云常常会请一大家子人吃饭,饭桌上大家热热闹闹,和和睦睦,在没有人提起过当年的事。
当年的事全都被王文青身上的整车土埋在了当年,王文青是从土里出来了,可随之掩埋的,还有那些看不见的爱。